紫鳶浑然未觉自己早已落盈衣,他踮起脚尖,指着枝上的一朵并桃,雀跃地:「你看。」
紫鳶正想吩咐人把那朵并桃采来,眠樱却摇:「何必辣手摧。」
「如此难得,若是采来,倒是可惜了。」
红杏墙燕语,碧桃枝上鶯声,紫鳶偶见寂寞垂杨映曲,但当再度洒落时,柳梢又像碧疏玲瓏风,再往前走便是千红桃如雨,绿迷云,倦红顰午,艳锦东风成幄。他心中一动,索问人要了竹篮,採了满满的一篮桃。
「那些秃的经书里说得那么好,但他们跟常人有什么分别呢?一个字便是僧,两个字是和尚,三个字鬼乐官,四字中饿鬼。」
紫鳶知眠樱是答应了,他忙绕到四扇紫檀木边漆地嵌玉牙亭阁图屏风后,亲自整理鸳衾锦铺。
月照玉楼漏促,曲槛小屏山六扇,紫鳶紵松云鬓对妆台,鈿匣菱锦带垂,麝烟兰焰簇鈿,他从镜里看着正在阅读《薄伽梵歌》的眠樱。眠樱最近常常阅读这卷书,这好像是之前一个天竺僧人送给他的。
「可是你平日不也常常采吗?」紫鳶拉了拉眠樱的衣袖。
夜之后,紫鳶以为靳青嵐会找他和眠樱侍寝,没想到一直也没有等到靳青嵐,他们本该回到各自的厢房就寝,紫鳶却是要跟到眠樱的厢房里。
眠樱正是兰膏微新沐,缕金衣透雪肌香。他放书卷,素手斜卷青罗幕,温声:「这不是和尚的书,而是娑那旦那的经典。」
迂回折回书斋时,紫鳶忽地注意到一枝,他前一亮,随手把竹篮给人,急急地回到书斋里,顾不得眠樱还在埋苦,只是拉着眠樱的手臂往外面走去。
紫鳶临镜理残妆,两腕玉挑脱叮噹作响,他一时之间听不清楚,问:「你说什么?」
小时候眠樱和紫鳶住在海棠馆的后院里,十几个小孩挤一个小房间,每个小孩也只有一张简陋的小木床,紫鳶却最是喜偷偷溜到眠樱的床上,寧愿跟眠樱挤一张小床,也要跟眠樱抵足而眠,被罚了多少次也没用。紫鳶调教时的表现虽然比不上眠樱,但也是相当,唯独在眠樱的事上总是屡劝不改。
眠樱薄云欹雀扇,远岫眉嫵,珠釵掛步摇,盈盈浅笑:「相思树上双栖翼,连理枝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虽然紫鳶什么也没有解释,但眠樱还是跟着他来到外面。二人玉佩金鈿随步远,云罗雾縠随风轻,穿过千树霞蒸红散綺,芳树柯,踏过落地红斑斑,来到一棵桃树。
「娑那旦那。」眠樱慢慢地重覆了一遍,他轻抚着寿字锦地纹织锦如意式函,说:「这卷书讲述娑那旦那里最了不起的将军阿周那在征之前,发现自己的亲人和老师竟然成为敌人,于是他很难过,也不愿意打仗,神明便为他指迷津,要阿周那决地相信神明。」
眠樱上前弹了弹紫鳶的额,佯嗔:「你哪里是替靳大人着想。」
紫鳶眉山翠不,叹:「神明可不是每个人也会打救呢。」
「别那些劳什经书了,我今夜跟你一起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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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风雾月满廊,华灯翠帐相照,锦茵闲把薰笼幂,紫鳶盈盈正解罗髻,凤釵低垂,繚绕金盘玉指。他从镜里看着眠樱,脸颊玉沁柔,促狭地笑:「如果靳大人来了,我们睡在一起,不是更方便他吗?」
眠樱把香樟叶书籤里放在《薄伽梵歌》的书页里,再把《薄伽梵歌》放回函里,抬粉面,浅蛾脉脉,打趣:「又不是小孩了,还要跟我一起睡。」
眠樱眉黛敛,波,如腻雨云,浅笑:「唯有像阿周那这样大智大勇之人,才会得到神明的庇佑,我们是指望不上神明了,只能自其力罢了。」
远方发千山万山里,满地荫鏤日如云影,眠樱低想了一阵,腻髻偏垂凤,玉釵斜坠双鱼,薄妆桃脸,敛黛凝秋,一双裙带同心结,连轻红片片落桃,桃拈到鸦鬓也没有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