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店家见单客人又无行李不肯相留。蒋敬只得门惶惶无定。背后总有人叫:“蒋客人!”蒋敬回看时却是前日贩药材过关写税单的主人家。相见了主人问:“恭喜回来了可曾得利?带甚么货转来?要写单么?”蒋敬:“不要问起!利息颇有些尽被船家所劫逃得命只剩一双空手。思量在关上寻个相认的客伴借些盘缠。前边那店家见无行李不容安寓正在两难。”主人:“既然如此且在舍暂住等候客伴何如?”蒋敬:“如此极!”一路同走。到了主人家边止剩得一个束鸾带的金环解来称有二两重央主人家兑换些银使用。到晚吃了夜饭主人家拿铺盖与他睡了。
题罢念了一遍。正要放笔背后有人拍着肩膊:“你又学宋江在此题反诗么?”蒋敬吃了一惊回过来却是遮拦穆喜不迭。对揖坐叫酒保再添酒来。饮了几杯蒋敬:“我在家闲不过往山中贩药材到建康卖一个破落要赖我的货幸遇院在府讨批回对太守追还了。要到湖广买米在这江州三十里外老鹳渚上停泊被两个梢公劫了五百多两银去。我江中逃得命打到揭镇寻你偶在这里吃杯酒消遣不想得遇兄弟绝逢生了。你近况何如?”穆叹气:“我弟兄两个原在揭镇上一霸不幸哥哥亡过家业消败兴复不来受了人欺侮孤掌难鸣因此只在江州城东混西混。连日又赔得光气闷不过到这里赊角酒吃。遇着兄心怀开了。”两个吃得杯盘狼藉。穆:“船是哪里讨的?梢公姓甚么?是哪里人?”蒋敬:“在龙江关雇的是只三板船船家一个姓6的绰号癞鼋;一个姓张的绰号雪里蛆不问得名字。阻风在老鹳渚他两个取笑:‘若是顺风今晚到家你嫂好受用哩!’想就是这江州人。”穆:“三板船通住在柳塘湾离此不远。趁这酒兴找着了他怕银还未散哩!就和你去。”蒋敬算还酒钱楼。穆:“我不虚话了其实边没有一厘银。”
到次日在关上寻访并无相熟的闷闷不已。转过江边见一座大酒楼。挑酒帘正是浔楼。想:“是个名胜去且上去吃杯酒消遣消遣。”走到阁里开窗一望庐山晴雪那五老峰就像五个白老人一般。酒保搬上酒肴自斟自饮渐渐酒上心来忽然想起宋公明当初在这楼上醉后题了反诗险些丧了命幸得众兄弟救上山寨。隔了许多岁月经了许多变更风景依然良朋何在?不觉凄惨起来想着宋公明的那《西江月》至今还记得步他原韵也题一写今日落魄凄凉光景。唤酒保借过笔砚磨得墨蘸得笔泡。他本是落第举不待思索写在粉上:
两个沿江走了二三里路穆:“这里像是柳塘湾待我问声看。”篱笆见个老儿弯着腰在哪里锄地认得他叫胡撇古声唤:“胡老官这里可是柳塘湾么?”老儿仰起来:“原来是郎这里正是。”穆:“你一向撑船为何在此锄地?”撇古:“我这柳塘湾远近闻名极是老实的。客货丢在船里再不敢动。就是剩件凭你几时来讨就送还他。如今世态不同了新几个后生不的好事。我老了不去撑船;便是儿叫他务农省后边事来连受累。郎为甚到此?”穆:“有个人要到建康去来寻癞鼋可住在这里?”胡撇古:“他是没爷娘的祖宗名唤6祥与张德伙计三四日前从建康回来张德两日不见了。6祥方才提着筐买东西去了。郎为甚么定要租他的船?”穆:“是旧主。雇换了陌生的不识。”胡撇古向东指:“那柳桩上系的不是他的船?缺墙遮着芦帘的便是张德家里。”胡老儿自摇着关了篱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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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迤逦望东走去不上一二百步见一年纪少的妇人堆着满面粉乔眉画的穿一领对衿布袄束桃红绉纱汗巾系一条沙绿布裙脚底鞋提着木桶湖边打。蒋敬、穆让他走过揭开芦帘闪屋里。是两间房后面厨房卧室并无一人。不多时那妇人模样吁吁提那桶门来见有人在屋里吃了一惊。穆:“张大哥在家么?”妇人:“不在。”穆又问:“6祥呢?”妇人:“他到城边买东西去了恐怕就来。”穆青指着蒋敬:“这位客官雇你们的船从建康来有五百两银遗失在船里拿来还他。”妇人脸上变:“恐没有这事我不知。”穆努个嘴儿蒋敬会意便拴上了门。穆腰边解手刀把妇人推倒在地一只脚踏着脯把刀在妇人面上撇了两撇喝:“泼妇你不来命只在顷刻!”妇人抖求:“官人饶命银在在床底酒坛里。”穆又喝:“你丈夫两日哪里去了?”妇人:“丈夫——”住了。穆把刀刺近咙:“你快快!”妇人:“他——”得一个“他”又住了。穆焦躁扳开脯白馥馥松松两思量手妇人慌了急
万事由来天定空多神算奇谋。当年鲍遇山丘一晌豪华消受。浪迹天涯归去青衫重到江州。千金散去不为仇恐惹英雄笑。
会想:“此去建康有千里程途腰间并无一文怎生去得?且到江州再作退。”踏着冻走过三四十里到了关边寻个客店安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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