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席面是偷偷办的,在舅舅家里。
舅舅日子过得还算好,请了亲密的朋友过来了凑了一桌人。
加上叶山月和舅舅,实际不过五个人。
叶文月没来,在昨天,已经出发去了南洋。
叶山月自己来了这趟。
“你要是想回来,现在的倾向,我大概能帮你一把,上海总归是大都市,比北疆好许多。”
“囡囡,你想回来的话,我们会尽力的。你和很多人不一样,是主动去的,更好操作些。”
“是啊,总归还是回来的好,有家人在身边。”
叶山月心下酸涩,家人只剩下咖啡罐子里装着的妈,印着法文字,倒是和妈追求浪漫的法国文学相称。
只是略显讽刺。
叶山月放下筷子,抬眼:“顺其自然吧。”
“年轻人想法多,脑子灵活,肯定和咱们想的不一样。”
“囡囡,舅舅能帮你的。”
“囡囡,舅舅帮你说说情。”
走动关系是需要钱的,叶山月知道,她起了试探的心思。
“舅舅,我家里,只剩下那两张老床板值钱,走动起来,要怎么办呢。”
桌前人都是鸦雀无声,叶山月的心渐渐发凉。
大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没必要为她家奔走,付出太多。
能安慰她,来吃这顿饭,组织起这顿饭已经是足够的了。
不是他们有多坏,只是环境使然,多有无奈罢了。
这顿饭,叶山月吃下来如鲠在喉,但还是礼数周到,全程微笑。
回到略显空荡的屋子,这是这间屋子最显宽敞的时候了。
无奈的时候太多了。
叶山月望着天花板,低矮,压迫,逼的人喘不过气。
本就是杂物间夹层,住了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
“人啊,就不该待在有天花板的地方。”
无垠的草地,宽广的天空,暧昧的月亮。
叶山月有些怀念。
腹间的疤还没完全褪下,叶山月抚上去,轻轻叹气。
咚咚咚。
没给她留多少伤感的时间,屋门被敲响。
叶山月起身开门,一位阴阳头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那头发左右分成两截,一半黑一半白,着实难见。
“吓着你了吧,小老头是脑袋挨了枪子儿,那一半头发就全白了。”
叶山月抱歉一笑:“对不住,您请进屋。”
屋子里连个板凳都没有,只能坐到床上。
中年男人打量她一番,点头:“如你妈妈讲,是个好孩子。”
“我来找你,是听她说过,你在北疆插队,是内蒙古哪里?”
“哲里木底下一个叫巴彦大队的地方。”
“巴彦大队…”
中年男人反复咀嚼这句话,最终从腰兜里掏出来一张相片。
一张老旧的磨毛了边,还大半残留着半张脸的黑白相片。
“我老战友曾经说过,他家在巴彦大队,但内蒙古叫巴彦的大队太多了,分不清是哪里。你看看相片,见没见过她。”
叶山月也好奇,接过相片瞧一眼,感觉有些熟悉。
“有些眼熟,不太确定。”
“他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琥珀色眼睛,也曾说过他的爱人有很长的名字,他喜欢叫她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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