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式微（六）(2/2)

程俭“啪”的一声，将签有太守押的判书合拢：“那还用说吗，自然是得接这桩案了。”

他掩嘴咳嗽了一声：“不过是因为言就退婚，可见对方原本不诚心。心不，自然会随时移而变节。如此婚约，退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院屋檐，一位老妪正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脊背地塌去，宛如再也不堪重负。程俭迈门打望见，赶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搀住她：“老人家，你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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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这厢方说完话，窗外忽而传来一串叮当脆响声。程俭拍了拍衣袍上的褶皱，对素商叹：“你看，世间不平之事，说来不就来了。”

“无论你信不信，我是真心这么认为的。”程俭侃侃地说：“我接手过的婚约案、和离案，并不在少数。男娶女嫁，男天然就有份和地位上的优势，而对女一方，世人往往多有苛求、以至于常常到了言过其实的地步。就算果然言副其实，女在嫁前，有喜和人接往来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许男在成婚前妾成群的，难还不许女随心追慕吗？”

甘罗平时不事儿，这会儿倒机灵地把杌搬过来了。她数着节奏轻轻拍打老人的手背，如此过了许久，才让她从泣涕中平复来。

她猛然揪住程俭的衣襟，浑浊的珠里，一行泪直直从满面沟壑间落：“救救…救我女儿。”

素商仔细地端详着他，末了，她远山般的眉目舒展开来：“若人人都能作程郎这般想，那么世间不平事，或许会少一些。”

云母材质的风铃，以红线系于一截绿竹上，乃是程俭时亲手所制。一旦被人摇响，便意味着有委托找上门。

大魏朝的弊讼之案，一般照有司级别分层辖。地方上的民间纠纷，理应由县一级的官衙受审。除非事涉宗室弟或中级品佚的官僚，才可以越过县廷，直接状告到州府。

看来，此案恐怕十分棘手啊。

程俭新濯白璧般的脖颈上，隐约有些泛红。不知是不是他多想，素商似乎把“青年才俊”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楚。她这个女郎，明明只当作就事论事，怎么总能把他得浑不自在呢？

素商黑澄澄的瞳仁，在日光转了一转：“程郎是在宽我么？”

她似是无心、又似是关切地问：“程郎，你待如何呢？”

老妪乌青着嘴，手指微微战栗，在怀中摸了又摸，掏一张折迭得极仔细的判书来。程俭仓促间瞥过，疏朗的面容生几分凝重之——公文上专用的押，属于现今的益州太守彭霁。

不知何时，素商已然踱到了程俭侧。她的裙裳摆轻盈地从旁旋过，如同日的茸羽一般，在和风中柔舞。

此，我没有太多怨言。家为，在行动上要自由很多。不然，我也无法同程郎在此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