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知没法反驳,她觉得自己讲话总是抓不住重,问他:“那人呢?”
“人?什么人?”
“对人也是,新的比较好?我也不知怎么说。”
“你想多了。”车早就停好了,但谁也没开门去,邢文易转过回看后排的玉知:“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只要略一想她这阵的古怪,追溯源就是江州,那夜当着女儿的面他被外人搭话,其实那经历在他的人生里也并不多见。那时候他心里其实没有什么暧昧的想法,人家一开始叫他,他还以为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后来多听了两句话,是问他要联系方式,才知对方的来意动机。
他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了。饮男女,人之大存焉,可是他还是那个逻辑,首先他没有意愿,人生重心完全不在经营家,不是个适合过日的人。他有玉知一个孩已经足够了,他不觉得自己需要伴侣,也不想要太麻烦的家关系。况且人近中年,对有些事看得就更透彻,这个年纪不要谈什么真,搭伙过日而已,多是利益考量,但无论谈不谈、领不领结婚证,最后都会伤害到玉知的利益,他不愿意因为虚无缥缈的男女之就来伤害好不容易修复的父女关系。
“你这阵很奇怪。”邢文易转回去,他靠着椅背缓缓说:“我大概知你在想什么,我不会找人再婚。”
“这个决定是我自己来的,和你,和你妈妈当然也不是毫无关系,但是我是自愿的,你不用多想。”他说:“我和你说过一次,我什么都是为了你,或者说为了我们,我觉得我们家就我们两个人,够了,很好了。”
他打开车门车,拉开后座车门接过那个满满当当、沉甸甸的书包挎在肩膀上,又伸一只手拉玉知,他对待这个女儿总是亏欠,但愧疚不能占据的所有,里面总还有很多温和,他这两年越来越接受这柔的东西存在于自己的心,因为如果没有孩,他余生的一切都是虚无。他总是梦,梦到自己因为外之放弃过更重要的东西,他不想犯一样的错,不想过后才追悔莫及。
玉知被他的手牵住,他的手心糙、燥,以前有很多茧,她给他买过护手霜,爸爸很认真地涂了一整个冬天,指尖也不再皲裂,只有指还有些薄薄的茧,握住她手的时候会磨她的手背。他居然一直牵着她没有放开,好像是在为她承诺与回答。
“真的不会?”邢文易个、走路快,她跟着走需要加快脚步,但她不觉得匆匆,让他牵着步伐空前轻快起来:“不会给我领个后妈回来?”
“也不会有人分我的钱和房?”
“我死了全是你的。”邢文易忍不住笑了,没等玉知纠正就改:“活着就是你的,房产证全写你的名字。”
“你说的!”
“当然是我说的。”
玉知心大好,她的手从邢文易掌心里钻来,用小拇指勾住他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不想说“吞千针”,于是改说:“变了就是大猪。”又扯着他的大拇指和自己画押。她其实觉得房都是小事,画押是为了什么呢?
她又把手回邢文易的掌心里让他握着。为了什么……为了这个家?但是对她而言,家就是邢文易这个人。那就当是为了他吧,爸爸把他自己押给她了。她想,至少在她有自己的家之前,她和爸爸的家是不能被别人夺走的,爸爸也是不能被别人分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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