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在一片乐声中听到了隐约的低泣,定睛看去,白天见过的那名羌女正坐在院中的一棵树,垂首啜泣,一颤一颤的,令人见之不忍。
恒珈今天仿佛就是要故意找茬,说:“你这么喜好人吗?”
如今又有这金人的事,狄人重祭祀,怪恒珈要气得脚。
话音未落,她便转跑回去了,她脚上也缚有铃铛,和乌兰脚上的一样,跑动时声音清脆,此刻却好像镣铐。
谢燕鸿望着他,平静地说:“你在气什么?听说祭祀的金人今日送城了。朔州有一尊,运往大同的应该也有一尊吧。我又听说,祭祀金人越大,越能现祭祀的隆重。该不会是朔州的这一尊,比不上大同的......”
因着祭祀所需牲畜、皿颇多,朔州城里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狄商。商人们跟在军队后面,嗅准一切商机,要将狄军新打的朔州、大同完全纳自己的商业版图。通判府里也闹,一来了好些胡姬,带着一箱一箱的乐,说是要设宴款待商人。
大同是大梁的西北重镇,朔州只是个小城。与此同时,狄人东,接来的目标就是居庸关,大同也是最适合谋划东的驻扎地。这就等于,斛律真在前建功立业,恒珈在后些不痛不的事。
恒珈被他的漠然彻底激怒了,猛地站起来,将椅带翻了。
夜,正厅响起了饮宴的声音,觥筹错,还有箜篌、胡笳的乐声,箜篌柔清澈,胡笳浑厚沉,是胡人的思乡之音。谢燕鸿凭窗细听,只觉得稽可笑——狄人侵占别人的家园,在别族妻离散的残垣断之上大奏思乡之音,而他自己,明明就在自己的国土上,却犹如异乡,思乡之绵绵不绝。
“住嘴!”恒珈气得脸都红了,恨恨,“要不是你救过我的命......”
女婢站不起来,谢燕鸿扶了她一把,她踉踉跄跄地去了。谢燕鸿垂眸不语,再次翻开面前的书,一页一页翻到刚才的分,一气,准备开始念。
顺着她远去的背影,谢燕鸿也看向灯火通明的厅堂,里仿佛宴至正酣,大家纷纷起敬酒。胡姬翩跹舞动的影被烛灯投到墙上,旖旎动人。
“我们是好朋友,”她说,“自从她和家人离开草原后,我们再没有见过,她还好吗?”
胡姬中也有不同面貌的,并不完全是狄女,估计是狄人抢掠而来的各族女,各个艳动人,兰秋,各擅胜场。
一连几日,恒珈都没有现在谢燕鸿面前,大约是忙着准备祭祀。
隔得不近,谢燕鸿之能依稀看见客人们的廓,其中一人十分大,与其余大腹便便的胡商不同,鹤立群。
那名羌女吓了一,抬首四顾才看到他。她脸上还有泪痕,说来的是一利的汉话:“你是谁?怎么会说我们的话?你是汉人。”
一听到“乌兰”,泪就从她睛里面涌来,大滴大滴的泪顺着洁白的面庞往,汇聚在上,又滴落在泥土里。
谢燕鸿心中一痛,重重地将刚翻开的书又合上了,他的心一直往沉,仿佛里有一个无底的大,不知心最后会落在何。他想要爆发,也该要爆发,但最后他只是再次一气,看向恒珈,说:“你的汉话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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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燕鸿正要说话,她有些惊恐地回首看向宴会中的厅堂,好似惊弓的小鸟。她匆匆说:“我得回去了,我叫‘丹木’,是羌语中‘云朵’的意思......”
接着,恒珈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胡语,又快又急,谢燕鸿听不懂,只见恒珈睛里像会火似的,念念叨叨地拂袖而去。谢燕鸿往后坐在太师椅上,舒一气,伸手了鼻梁,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冲动了,他不应该激怒斛律恒珈的。
“你怎么了?”谢燕鸿用乌兰教给他的蹩脚的羌人胡语问。
谢燕鸿说:“左为尊,你只是个右大都尉,斛律真是什么官职,左大都尉吗?”
谢燕鸿讪讪一笑,说:“你认识乌兰吗?我和他们一家生活过一段时间......”
谢燕鸿一便认了其中有羌女,因为她着和乌兰一模一样的巾,上面有弯月形状的白贝壳,不胜收。她的面容同样丽,也像乌兰一样,犹如半夜在月光绽放的昙,只是这是被风刀霜剑摧残过的——虽,却凄艳。
现在驻守在大同的是恒珈的异母兄弟,斛律真。
谢燕鸿抬看他一,不说话。恒珈见他毫无波澜,心的火更是无发,继续说:“你原本应该是个贵族吧?如今成了蛮的俘虏、隶,你的命在我的手里。还有你的那个随从,他应该不是随从这么简单吧?他还活着吗?还是死在沙漠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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