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站着会痛吗?我抱您去床上。”
“没关系。”
就在那一刻,结明白了森在她生活中无可取代的意义。他就像老宅外墙攀爬的藤蔓,会悄无声息地填满砖石裂开的罅隙,用韧细绵又源源不绝的力量,支撑它屹立不倒。
“我去喊森来。”结扶她去到椅上,转过的刹那,终于潸然泪。
“结。”
茜在她门前叫住她,“利托的姓是威利斯顿。尽我对这一家很有偏见,可还得承认,他们的确也算面。他是我认可的人,所以不用担心——他脑里的学识用来教导一个七岁的小东西绰绰有余。”
“对了,告诉维诺里太太,我明天还要喝玫瑰茶。”
*** ***
他在床上等了很久。结说过,会来和他一起挑选明天正式上课穿的衣服。
年轻女仆打了个哈欠,他偏过小声对她说,“请去休息吧,把烛灯留一盏就好。”
她还得早起工,于是略一思索,十分脆地决定,“结在茜小房里,你等累了就先睡,她们估计要说好一会儿的话呢。”
临走前仍不放心,“烛灯我放在橱柜上,灭时要小心,不要打翻它。”
人刚一走,他就从床上一跃而,担心鞋底踩在楼梯上发声响,便只穿了袜,蹑手蹑脚提起灯,把脑袋探门外仔细辨听——
整座大宅现已沉眠,而他只是怕结忘记了,去半路等等罢了。他一边默默说服自己,一边踮起脚尖,目不斜视走上楼。
楼梯转角挂着一幅茜小的画像。他也是之后才听说,他来的那一天,正有画师上门替她作像。
画师以写实手法闻名,家中几代都为这家的主人们作过画。他们的作品此时正一个接一个,栩栩如生地挂在会客室的那面墙上。
他其实有些害怕,不是怕那些眉相似的半像男人,而是怕前的这幅红衣少女。
她微微收敛颌,歪过,不屑又傲慢地与看客对视。橙的火焰在她的脸上投一抹的倒影,人明明是不动的,却在那不规则的画框里,每一五官、每一寸肤,都如藏在,呈现诡异波动的和鲜活。
这半年来他也见识过一些官员贵族,他们趾气昂起来,总是会着肚,撅起,鼻孔和睛一起向俯看。然而在他里,这般的气派到底差了些。但差在哪里,他也说不清。
后来有一天,这幅画挂在了这里。画里的少女神态活灵活现,手持金仗,姿态端方,穿茜红洋裙,微卷发披在后,盐白的肩颈细骨伶伶。她的左手指一只祖母绿戒指,和会客室里男人们手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像是在看你,像是在打量你,又像是不看人,看着什么远方。他于是从那样目空一切的神中明白——她生来如此骄傲。
他一手提灯,一手去摸木质栏杆,一层一层移到二楼的走廊上。
他记得茜小的房间是在东向,墙没有挂画,沿途没有摆设,一条的铺了彩地毯的走直通向尽的一个房间。
密厚的地毯踩在脚,像是站在了新剪过的草坪上,脚心被搔意,脚趾不自觉地蜷缩成一团,左摇右晃地向那扇房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