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是那条小龙,我回来了
槐江的龙神于我来说是遥远的梦,就像她的笑容和女子悲戚的长鸣。
原来我还记得,还能记得。
风音迷离飘忽的目光,周身的大火,她仰天一嘶,神灵散去,生命尽化,
她说,英招,为什么,为什么不怨我?是我的错啊,我的错!
我天真的以为嫁了他,真的就能救你,可想不到,想不到
据比,我的哥哥,我在烈焰中诅咒你,诅咒我自己,永生,永生,绝不相爱,否则
五色玲珑花和朝雾之间架起了一翩彩虹,七色艳光流转。
龙族的少年渐渐远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泪光迷离。而我只是一棵树,一棵经历了太多的老树。
直到有一天,有人在我耳边说:诗经云: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于是我告别了千年的泥土,开启了另一段温柔的时光。
以桐为琴,清真音美。我在千年的月色里无尽低徊,让夜凉如水的路上撒落芬芳。
是的,我成了琴,一把焦尾琴。
我是一把琴,一把焦尾琴,身上有前世火焰的斑驳。
琴音响起时,风回曲水,声声都是我对她的思念。
千年中,我辗转于人手,不论低斟浅饮的小聚,或飞盏酩酊的盛宴,都不再有她婀娜的身影。
于是我又睡了,夜色沉默,我回归梧桐该有的寂寞。听她在记忆里轻唱:梧桐轻轻揺,月夜繁星老。琴弦轻轻摇,抖落几许年少
我是一把琴,一把沉睡了千年的焦尾琴。
再一次醒来,是因为男子拨痛了我的弦,我瞪着他笨拙的手指,听他不住的央求。
大爷,您就卖我吧,我家娘子是这个世界上,最懂琴音的人!
于是此后的数日,他对我悉心地照料远远超过男子该有的粗犷。
我细细看着他的眉眼,竟然看到了与她的相似,难道,这就是我等了千年的人吗?
我是一把琴,一把寻爱千年的琴。
乐音从她雪白的指尖流出,我惊觉,这便是我恒久的归宿。
原来,他们早已相遇,原来,他们早已相爱。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琴身上斑驳的伤痕也在月下泛起淡淡的清辉。
然而却是不对,为何,他们眼中,失了彼此曾经深信不疑的眼神
我是一把琴,一把寂寞的琴。
我睡,我醒,深的夜色里,依然记着梦里静静屹立的梧桐,以及它们萧萧坠地的姿势。
它们的枝伸向风中,叶萧萧落。无边寂寥,就像此刻在木屋中静静沉睡的我。
我不断回忆,回忆与他们的惊鸿一瞥。
那个深夜,他寂寞的微笑,抚摸着她滑如丝帛的发。
于是我分不清我到底爱谁,是他,还是她。
只因为记忆中都是他们的身影,他们的欢笑,他们的泪。
我想,我大概只是爱上了一个故事,而已
我是一把琴,一把尘封的琴。
再次见他已隔数年。岁月淘沥出他的坚毅,也淘沥出他的锋芒。
如今的他不再是槐江岸边与世无争的女神,他只是个人,一个有野心也有yù望的人,他完成了他的梦想,却在轮回中忘却了梦想。
我只是一把琴,一把不能言语的琴。
琴音不能唤起他的记忆,亦不能阻止他的yù望。
月色中,他与我静静相伴,想着那个曾经拨动琴音的女子,听他在晨雾中忧伤地叹息。
我心痛,琴弦无风而颤,他惊觉,细细看她曾坐过的地方。
我想说:和她走吧,氤氲的风,缥缈的云,你们应去的,是槐江
人间的夜,无论过去多少年,永远是美丽的。琴声响起的时候,她又坐在了这里。
此时已过了数年又数年。
而我依旧是一把琴,不曾衰老,不曾改变,一把历经千年的焦尾琴。
他说,这是从桃花坞带来的琴,你最喜欢的,还记得吗?
桃白的指尖挑动我的琴弦,她又怎会不记得?
若已忘却,眼中又怎会有落寞的悲伤。
我不知道这一世是怎样的故事,只觉得如今的两人多了只争朝夕的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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