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室的时候,已过了12了。有人就开玩笑说,夏院,你总是想磨过班时间,好回去吃现成饭呀,过去,有宁秀娟为你饭菜,现在怕是只有女儿代劳了吧。他就笑答,那是当然。便开始整理办公桌上的收发员送来的一堆信件。有学会寄来的开会通知、厂家寄来的宣传广告、作家协会寄来的书报等等。还有两封来自大洋彼岸令他心的来信。他在看了那堆来信之后,才开始拆阅这两封信。
他先拆阅了宁秀娟的信。自然是一番问候,一番关切,一番对女儿的无比思念。也说了她还是要千方百计动员赵勇来投资拆建老病房楼的事。看了宁秀娟的来信,想到刚才那些戏语,又陷了对往事的回忆。每当他班回去,宁秀娟总是比他早到家,饭菜自然是早已好,他端起碗筷就吃,还不时说两句这猪肝炒老了这欠火候等等。宁秀娟就回他说,你衣来伸手饭来张,还不知足。他就又笑说,这猪肝不老正合适。妻就笑了,说,看你那狼吞虎咽样,不会吃慢些,嚼碎些,小心得胃癌。饭后,他有时也洗洗碗,多数时候是不洗的。女儿也偷懒。自然,又是宁秀娟收拾碗筷桌。到了冬天,他就一次也不洗碗了,说是一洗碗一沾油,手就裂,握笔也没有办法。宁秀娟就全包了,遇了他有时兴了,主动去洗时,她还推开他说,过去,不怕手裂。她这是真心说的,确实怕他的手裂,而她自己的手却裂了。这样一想,夏坤就又倍思起宁秀娟来。自己这个前妻,人貌好也温柔,是很难遇上的了。又想到了她的离他而去,心里就隐隐作痛。心想,今天晚上给她回封信去,也问候、宽她一番,希望她多保重,让她放心,女儿一切都好。
才又拆开了章晓的来信。章晓的带男气的字,利、漂亮,一看字,就令人赏心悦目。那字句里带着她的如火般的,如帛般的纯柔。这封汉字的信中还夹杂有一段依旧利悦目的英文。
“when will i hear from you on this?”
这句“关于这个我在什么时候听你的信?”的英语是加写在信末尾的,没有上文相连,真可谓没没脑的一句话。夏坤似明其意又不解其真意。她是什么意思呢?是问我什么时候给她回信?可又是关于这个,“这个”是什么意思呢?是指的?“我在什么时候”,这是有等待之意,盼待之意!“听你的信?”是让我给她打电话?呵,你这个小章呀,叫我解“密电码”哩!夏坤笑了,由衷而又带有一莫名惆怅的笑。
回信。对的,今天晚上也给她回一封信。本来,为省事也可以打个电话。可是,有的意思电话里是不好表白的。而且,白纸黑字才是对方盼待、希望的。信,可以反复阅读,可以从笔迹和字里行间读到其人的心境,得到藉。也可以如章晓的这封来信一样,让人读到“密电码”。啊,你这个夏坤呐,他又笑了,也想同人家玩“密电码”。
就是没有莹琪的来信,也没有她打来的电话。他想打电话过去,可莹琪又没有留她现在的电话号码。写信吧,她现在的住址也不知。他想过让章晓传信,又不了这个决心。这个开朗也柔的章晓啊,他不忍心去刺伤她。
夏坤没有回去吃晚饭,陪同一位与医院的公事有关的关键人去了“小天鹅火锅馆”,边吃火锅边即兴唱卡拉ok。那人唱得不好却很唱,还邀请医院派去的女士一块儿唱。夏坤回到家里时,已吃了面条完作业的夏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人已经睡着了,电视还哼哼哈哈地闹着。夏坤就为女儿打了洗脚,为她洗了脚,叫她上床睡觉去。
他才在灯开始给大洋彼岸的宁秀娟和章晓写回信。给章晓写完信之后,也在信尾加了一段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