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福的回答天衣无缝。他抽完那支白沙烟,问:
“干部!天都黑了,该放我回家了吧?!”
邹德明说:“先不急。你还要带我们到莫老板家走一趟。”
“对!对!”洪福连连点头道:“我是应该带你们去见莫老板。要不,你们怎么能相信我说的话呢。”
邹德明、吴德辉、彭立均带了洪福,共乘一辆边三轮,沿湘江一大桥从西向东飞驰。风在刮,雨在下,桥下江水哗哗,桥上车轮呼呼,前面灯在延伸,远处夜无尽头。边三轮上很静,谁也没有说话。
邹德明整整一天没回家了。妻子刘润美三次传呼他,他一次也顾不上回。他反扒快三十年了,妻子也早已习惯了与他过这种身不由己,没有规律的日子。最初,妻子也和他闹过别扭。作为人妻,刘润美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个忠厚老实、工作积极、能成为家庭支柱的人。可她万没料到,新婚没几天,他就发现丈夫总是深夜才归。问他干什么去了,他总是笑而不答。他到底干了些什么呢?天天如此,这个家仿佛不是他的。为此他们争吵过,甚至把收音机也给摔了。终于,她知道了。工友们说,你丈夫的照片上报纸了,还有好大一篇表扬稿呢。等到下班,连工作服也顾不上换,她就飞也似的直奔售报亭。她读完报上的那篇通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脑子里的疑团打消了。可是她静心一想,又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威胁向她的丈夫、孩子和整个家庭袭来。扒手里头有的是亡命之徒。晚上,她依在丈夫身旁劝道:“德明,再莫抓扒手了,平平安安过日子吧。”邹德明说:“我原来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你想过吗?我们平安了,别人就不平安。见蛇不打三分罪。就是打破脑壳我也要反扒。”妻子无法劝动他,便搬来了邹德明的老父老母。两位老人紧绷着脸,紧锁着眉,出现在儿子面前,他们要儿子表态,今后不再抓扒手。不然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了。不能说邹德明没有犹豫过,因为他对老对小都有义务和责任。单位上的压力也向他袭来,年终评比先进时,有人对他投了反对票。那理由近乎荒唐:说他抓扒手是不安心当炊事员,想调去当民警。他辗转反侧终有所悟:因为他抓过那几个人的子弟,因为他严格执行规定得罪过某些领导,为了这些他评不上先进,少拿点奖金也值得。维护社会治安是每个公民的义务。他忍辱负重,决心继续走自己的路。
风,仍在刮;雨,仍在下。边三轮上依然很静,依然谁也不说话。
一路上,邹德明借着路灯光,注意观察着洪福的神情,除了从容自如,硬是没有一丝异样的表现。他越来越觉得这可能是一条大鱼。也真奇怪,洪福这张长方脸很帅气、很和善,可邹德明第一眼看见他时,就觉得他不是个地道人,尤其当洪福扔下摩托车,叫了一辆的士逃跑时,他越觉得洪福这个人值得怀疑。在长沙港务局门口,邹德明请摩托车手跟他走一趟,其不但不肯走,眼里突然射出凶光,好像要一口吃了他似的。邹德明的怀疑更大了,信心更足了。他近三十年的反扒生涯中,奇奇怪怪的刁钻之徒,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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