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建德想回家睡一觉。他告诫自己: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还想它干什么。被旧事纠缠的男人是没有出息的。
柳建德朝情未了夜总会瞥了一眼,驱车向家里驶去。
从情未了夜总会到他家里,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要过几条马路和几道红灯。他平时驾车,一眨眼功夫就到了,今天他驱车行驶得很慢,但每次都遇到了红灯。他心里好笑,越是小心谨慎越有麻烦。他正欲加大油门,轰然前冲。但他想起了妻子时常对他的叮咛:别忘了自己是一厂之长,图的是政治前程,办什么事都要小心谨慎。要有君子风度。切不可因小失大。他没有闯红灯。他耐心地等待着绿灯。
他又想起了那天早晨妻子给他冲牛奶、烤面包的情景。他尽管觉得妻子那天冲的牛奶没有往日的甜,烤的面包也不像往日那么香,但妻子的忠告是那样的管用。他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听了妻子的忠告,此后也许任何烦恼事情也不会发生。他愉愉快快、风风光光地荣升副厅长,没有半点拖累,没有沉重包袱。
柳建德车窗前出现了绿灯。他车后的喇叭声响成一片。排在他后面的车辆都在催他乘绿灯前行。他赶紧松刹车,点油门,继续驱车前行。他不知怎么回事,车窗前老是浮现两个女人的身影。渐渐地,俏丽女子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妻子程玉莲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三月的洞庭湖,时雨时晴。柳建德早晨下田时还是一地阳光,太阳西移时突然从湖上飘来一团乌云,接着就是闪电,惊雷。柳建德拔腿跑回住地躲雨。雨越下越大,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他在洞庭湖的西边,母亲在洞庭湖的东边,母子天各一方。每当刮风下雨的时候,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每当大小节日的时候,他就格外思念远在长沙城里的母亲。
“小柳!想家了吧!”
柳建德听见这清甜的招呼声,朝身后的一排宿舍回过头望去,一张美丽、恬静而又稚嫩的脸庞立刻映入他的眼帘。让他心头顿感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痒痒的,酥酥的,亲切、温馨,欲迎上去,但仿佛中间横隔着一座大山。这不是程玉莲吗?这是程玉莲!像他一样,从长沙城里下放到这偏远的西湖农场,还比他晚来了十天。他俩在集体场合有过几次见面,皆因都是长沙人,彼此有过客套性地点头。此时,程玉莲正落落大方地朝他走过来,目光中饱含着热情与关切,一点也看不出女孩子那种恋家的情绪。
柳建德内心有点不好意思,自古以来,大男人四海为家,志在天下,他却老想着长沙的那个家,总像是没长大的孩子时刻恋着自己的妈妈。他还比不上面前的这个稚嫩女子,看人家脸上写满了欢乐惬意,甜蜜高兴,哪有一丝恋家的愁绪?!他不禁一阵脸红,连忙说:
“没有!我没有想家!家有什么好想的?小程你说是不是?”
程玉莲却说:“你不想家我想家。天晴,在田里做事,我不想家。一到这下雨天,不下田做事,我就特别想家。”说话的样子很天真,很坦诚。“我们女子天生比不上你们男人,不能以四海为家。”
柳建德觉得这个女子很有个性,很不一般。于是他也承认了自己想家的事实。他说:
“其实我也很想家。就像你说的,只要一闲下来,就特别想家。想得心里疼。”
程玉莲听后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我以为你们男人喜欢在外面闯,从来不会想家呢!没想到男人也有想家的时候。”
柳建德说:“男人也是人嘛!说不定比女人还想家呢!想家其实就是想妈妈!”
程玉莲拍着双手笑:“你说得对!想家就是想妈妈。我有时候也想爸爸,其实就想那么一点点。更多的时候是想妈妈。看不出你这么会总结,会说话。你真聪明!”
柳建德被她夸奖得满脸通红,说:“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我只不过是讲出了心里的话。我这个人向来不会讲假话。”
程玉莲连声说:“好极了!我就喜欢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的人。特别是坦率直爽的男人。”
很快,暴风雨过去了,太阳又从洞庭湖上空露出了脸。他俩又和其他知识青年一样下田做事去了。他俩这次短暂的对话,彼此留下了极佳的印象。
往后的日子里,他俩的接触渐渐增多,再到后来,总是千方百计找机会在一起。柳建德的衣服脏了、破了,程玉莲不声不响地拿去给他洗涤、缝补。
柳建德夸奖:“还真看不出你有这么能干。连针线活都行。我以为你是娇小姐咧!”
农场分配给程玉莲的脏活、重活,柳建德争着抢着给她承担,而且决不让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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