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挑嫠女即席弹琴 别娇妻入都献赋(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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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亭与卓家相距，不过里许，顷刻间便可走到。司相如尚未就寝，正在忆念文君，胡思想，蓦闻门上有剥啄声，即将灯光剔亮，亲自开门。双扉一启，有两女鱼贯来，先的乃是侍儿，继的就是日间所见的人。一宵好事从天降，真令相如大喜过望，忙即至文君前，鞠躬三揖。也是一番俟门礼。文君羞答礼，趋房。唯侍儿便告归，当由相如向她谢，送门外，转将门掩住，急与文君握手叙。灯端详，越加艳，但看她眉如远山，面如芙蕖，肤如凝脂，手如柔荑，低鬟带，真个销魂。那时也无暇多谈，当即相携帏，成就了一段姻缘。郎贪女，彻夜绸缪，待至天明，两人起来梳洗，彼此密商，只恐卓家闻知，前来问罪，索逃之夭夭，与文君同诣成都去了。

弹到末句，划然顿止。已而酒阑席散，客皆辞去，文君才返房，不言不语，好似失去了魂魄一般。忽有一侍儿踉跄趋，报称贵客为司相如，曾在都中过显官，年轻才，择偶甚苛，所以至今尚无妻室。目告假旋里，路经此地，由县令留玩数天，不久便要回去了。文君不禁失声：“他……他就要回去么？”急如绘。侍儿本由相如从人，奉相如命，厚给金银，使通殷勤，所以告文君，用言探试。及见文君语急，就一层说：“似小这般才貌，若与那贵客订结丝萝，正是一对天成佳耦，愿小勿可错过！”文君并不加嗔，还侍儿是个知心，便与她密商良法。侍儿替她设策，竟想一条夤夜私奔的法，附耳相告。文君记起琴心，原有中夜相从一语，与侍儿计谋暗合。一扰，也顾不得什么嫌疑，什么名节，便即草草装束，一俟天晚，竟带了侍儿，偷后门，趁着夜间月，直向都亭行去。

乃抚琴调弦，弹声来。这琴名为绿绮琴，系相如所素，凭着那多年熟手，指成声，自然雅韵铿锵，抑扬有致。大众齐声喝彩，无不称赏。恐未免对弹琴。正在一弹再鼓，忽闻屏后有环珮声，即由相如留心窥看，天缘辐辏，巧巧打了一个照面，引得相如目迷心醉，意神驰。究竟屏后立着何人？原来是卓王孙女卓文君。文君年才十七，生得聪明伶俐，妖冶风，琴棋书画，件件皆，不幸嫁了一夫，为未久，即悲死别，二八红颜，怎堪经此惨剧，不得已回到母家，嫠居度日。此时闻得外堂上客，乃是华贵少年，已觉得摇动芳心，不自主，当即缓步来，潜立屏后。方思举外望，又听得琴声耳，音律双谐，不由的探容，偷窥贵客，适被相如瞧见，果然是个绝世尤，比众不同。便即变动指法，弹成一凤求凰曲，借那弦上商，度送心中诗意。文君是个解人，侧耳静听，一声声的寓着词，词云：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何由接为鸳鸯！凤兮凤兮从凰栖，得托尾永为妃。通必和谐，中夜相从别有谁！

旅店中人，与相如夫妇，素不相识。便直言相告：卓女私奔，卓王孙几乎气死，现闻卓女家穷苦得很，曾有人往劝卓王孙，叫他分财赒济，偏卓王孙盛怒不从，说是女儿不肖，我不忍杀死，何妨听她饿死。如要我赒给一钱，也是不愿云云。相如听说，暗思卓王孙如此无

唯文君跟着相如，到了成都，总相如衣装华，定有些须财产，哪知他家室然，只剩了几间敝屋，仅可容。自己又仓猝夜奔，未曾多带金帛，但靠着随金饰，能值多少钱文？事已如此，悔亦无及，没奈何钗沽酒，脱钏易粮。敷衍了好几月，已将衣饰卖尽，甚至相如所穿的鹔鹴裘，也押与酒家，赊取新酿数斗，肴数，归与文君对饮浇愁。文君见了酒肴，勉陪饮，至问及酒肴来历，乃由鹔鹴裘抵押得来，禁不住泪数行，无心箸。相如虽设词劝，也觉得无限凄凉，文君见相如为己增愁，因即收泪与语：“君一寒至此，终非策，不如再往临卬，向兄弟借贷钱财，方可营谋生计。”相如糊答应，到了次日，即挈文君启程。外已无，只有一琴一剑，一车一，尚未卖去，乃与文君一同登程，再至临卬，先向旅店中暂憩，私探卓王孙家消息。

卓王孙失去女儿，四找寻，并无落，嗣探得都亭贵客，不知去向，转至县署访问，亦未曾预悉，才料到寡女文君，定随相如私奔。家丑不宜外扬，只好搁置不提。王吉闻相如不别而行，亦知他拥艳逃归，但本意是替相如作伐，好教他赘卓家，借重富翁金帛，再向都中谋事，哪知他求凰甫就，遽效鸿飞，自思已对得住故人，也由他自去，不复追寻。这谢媒酒未曾吃得，当亦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