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入绝境秦使腾挪驰千里约长捞人(10/10)

证据只是契约，而那契约已让秦王烧了，构不成证据。至于在场楚臣的证明，可作人证，但这人证合于楚律，却不合于常理。常理是，两国战，不斩使臣，而张仪的份是秦使。秦使涉险欺诈，无论是大王认定还是楚臣证言，皆为单方之辞，秦人是可以不认的。不认则起事端。大王在此单方斩杀秦使，是不循事理。大王不循事理，秦王就可以此为据，张扬于天，大王也就失义于天。大王失义于天，则失天之助。届时，秦人得助，大王失助，若是两国战，大王能有胜算吗？”

“你是说，我大楚战不过他秦人？”

“就臣所见，秦、楚已历数战，结果摆在那儿，望大王明鉴！”

“苏，你……”怀王气得手抖，会儿气，“寡人这就讲给你实吧，与秦人数战，楚人确实未占上风，可寡人复盘，没有一战是秦人当赢！公孙鞅袭我於城，是偷袭；景翠战于淅，是败于兵；屈丐是败于秦人的侥幸；至于寡人亲征，秦人胜在张仪连横四国，齐人偷袭我取胜。今朝不同，我大楚上同，苏你也复纵五国，我无后忧，韩人亦不敢动，寡人单挑他一个秦王，哼，”将几案震得啪啪直响，“鹿死谁手，这还未定呢！”

“大王，”苏秦盯住怀王，语气平淡，“请不要生气，冷静解析。就前势，我们抛除纵亲五国，抛除韩国，惟有秦、楚再战，臣敢问大王，何以取胜？”

“我大楚地阔人众，即使与秦国拼人，也是三打一，难还不能取胜吗？”

“大王熟读史书，战争胜负是拚人数所能决定的吗？”

“这……”怀王怔了，“纵使不拚人数，寡人早已颁布诏命，奖罚惟论军功，就寡人所知，楚人能战者皆投军役，无不欺盼杀敌立功呢！”

“诚如大王所言，”苏秦侃侃接，“楚人三倍于敌，皆怀仇大恨，皆赴死立功，敢问大王，您能保证再战必胜吗？”

“怎么不能？”

“大王，”苏秦应，“昔日吴人以区区数万众战楚，楚地能战者数倍于吴，结果如何？楚人数战数败，郢都失陷。昔日秦以区区五万人伐蜀，蜀人能战者数倍于秦，结果又如何？蜀人数战数败，成都沦陷，蜀地尽为秦有。吴人何以胜？是有孙武、伍胥。秦人何以胜？是有张仪、司错。由此可知，决定战争胜负的，不是人数多寡，而是将相筹谋。如果秦、楚再战，秦人倘有司错、魏章在，敢问大王能以何人为将？”

“寡人……”怀王语一时，握拳，“寡人亲征！”

“大王是玉金尊，御臣为上，御兵为。武王伐纣，是有姜牙在侧。”

怀王嘴吧咂几，看向王叔。

王叔闭目，自始至终都在倾听。

“还有，”苏秦凝视怀王，“自古迄今，所有战争，无不是为解决纷纷，达到己方目的。请问大王，若是与秦再战，大王解何纠纷？”

“复仇！”

“何仇？”

“明摆着的，秦人先占我商於，这又夺我汉中、黔中郡！”

“大王达何目的，才算复仇？”

“收回全失地，商於、汉中、黔中！”

“大王，”苏秦侃侃应，“臣在谷中时，听先生讲起过孙武之言，说是两国相攻，上兵伐谋，其次伐，其次伐兵，其攻城。大王与秦开战，只是只为收复失地，何不利用孙武之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从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呢？”看向怀王，目光期许。

怀王闭目有顷，睁：“请问苏，如何伐谋？如何伐？”

“释放张仪！”

“这……”怀王看向王叔。

“苏，”王叔终于开腔，“你这讲讲，释放他，怎么就是伐谋了？”

“回禀王叔，”苏秦看向王叔，拱手，“迄止目前，张仪仍为秦使。两国相争，杀使失义。如果我杀张仪，就等于迫秦王驱民攻战。”目光移向楚王，“大王，王叔，就臣所知，张仪为秦驱驰多年，秦王是离不开张仪的。此番张仪是应大王之邀使楚，秦王不能不送他来。大王若杀张仪，等于是向秦人再次宣战。为防不测，秦王送张仪使楚之时，已好充足筹备。就臣所知，秦王已虚咸守御，亲引五万锐赶赴汉中，太等尽皆从征。汉中已备秦国锐卒十五万，正沿汉大造船筏及攻城利。在商於谷地，魏章麾兵十万，厉兵秣以待；在江州等地，、蜀丁壮不能不应役，若沿江东，后果不可设想。再就是黔中，今已在秦手，由司错统帅。四路秦人总数不三十五万，大王分兵御敌。秦法严苛，秦师得义，秦卒必前赴后继。大王激励，楚人报仇，楚卒必视死如归。结果将是，两国死士相，血成河，战后检，秦、楚无一成为赢家。此前数战皆是明证啊，大王！由于战争仍旧发生在楚土上，楚人损失只会更多呀，大王。”

楚怀王显然听去了，神凝重起来。

“再说，”苏秦侃侃接，“楚杀张仪，除解恨之外，无一益。首先是，秦失张仪，几无损失，不过是少了一个鼓的。即使秦王舍张仪，不与楚开战，照秦使嬴疾所述，我王要的是张仪，不是土地。秦以张仪一人之，换取汉中、黔中，还有商於的广袤土地，也是上好买卖。秦人侵占楚国大片土地原本理屈，只要张仪被杀，秦王就有十足理由永不归还，那时，我王若行征伐，秦人就是保家卫国，起而血战！士民尽皆战死，我王即使讨回那些土地，又有何用呢？”

苏秦这番话可谓是理清义明、真意切了。

“若是不杀张仪，我如何伐谋呢？”王叔再问。

“回禀王叔，”苏秦应，“张仪大业未就，今绝地，并不想死，但有生机，是断不会放弃的。我王可以暂缓行刑，与张仪商谈两国息兵、解争、睦邻之事。前面数战，秦国也是伤不起了，有张仪在此，秦王正好就坡驴。”

“依苏之意，如何与张仪谋议？”怀王倾。

“回禀大王，”苏秦朝他拱手，“臣之意，我王可向张仪讨要如筹码，一，归还武关以东予楚，因为武关以西是先王所赠，收失义；二，秦国归还黔中地，秦、楚保持战前疆界；三，秦人归还汉中地，秦楚保持战前疆界；四，由张仪说服韩王，归还宛城于楚，楚可割让叶城于韩，使韩王有所得益。”

显然，这是于楚国上好的谈判筹策，也是怀王、王叔之前所未曾想过的。

“要是秦王不肯答应呢？”怀王急。

“继续谈呀，大王可以退让一步，割让分城邑予秦，毕竟是秦人战胜了！”

“要是韩王不答应呢？”